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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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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擎低鳴, 車輪碾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,紮西衡量了一下利弊,沒有再對蕭梧葉發起挑戰。

可就算是這樣, 第三支玄箭依然在辨清方位後,向他主要行兇的手射來一記。

紮西握刀擋開,但他沒想到後面跟著還有第四支, 用快到超乎大腦反應臨界值的速度,卡著他顧上不顧下的時間差, 一箭射進他的膝蓋。

他中招了。

膝蓋骨縫被箭桿卡住,疼得整條腿都在打顫,紮西削掉箭頭,看了一眼車轂碾來的方向,踉蹌地退守進了大廳。

車燈這時才筆直地照向蕭梧葉, 蕭梧葉剛打過架,雙腿麻麻的, 用力站穩,迎著光往雪地裏跑。

車子隔很遠停下, 主駕駛位上的人關停發動機,穿著一身黑色植絨外套從車上下來。

“送寒!”

今晚的雪有小腿深,走起路來一步陷一步,非常礙事。

她高舉雙手揮舞:“這裏這裏!”

蕭送寒提著長弓, 從雪裏不緊不慢地淌過去, 等到兩人差不多夠得著了,蕭梧葉直接跳到他面前:“我沒做夢吧!”

分開時間其實也不算太久,不過才三天左右, 可蕭梧葉這幾天精神緊繃, 特別是抵達丹珠後, 困在這個孤島,睜眼見聞不是頹廢就是糟心,所以他來得不要太及時,再晚一點,蕭梧葉一定覺得這個世界已經病入膏肓了。

“我在措勤拿了個快遞,又采買了一些東西,所以來遲了點。怎麽,有人欺負你?”

蕭送寒累歸累,但他很久沒有見過葉子這麽開心了,尤其是在他面前,像一只雀躍的百靈鳥。這讓一路上所有的不安和疲憊,都只變成了他此刻樂享其成的調味劑。

蕭梧葉知道他在說紮西。

那個人是練家子,蕭梧葉可能打不過:“那算什麽,我是頂級肉袒,他就算是架著桿AK在我身上打一梭子,對我而言也只是皮肉傷。”

蕭送寒不喜歡聽這種話。

不管蕭梧葉有多麽逆天的本領,他始終都介意有人拿槍拿棍指著她。

“這是無人區,什麽事都有的發生可能,在社會用到的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’,在這裏要通通忘掉。如果有人對你下狠手,千萬別吝嗇以牙還牙!”

說罷,他走上前抽出斜插進雪的那支箭,“嗖”地一聲,警告性地射進了超市大廳。

在天艾的幫助下,周琮已經把範甲範乙兩人制服,捆在了閑置的貨架腿上。

於是這支箭,是對著除了紮西之外、大廳裏叫最大聲的人,戚陽州。

戚陽州見紮西進來的時候腿上全是血,人瞬間就嚇清醒了,再加那麽一支天外來箭,快到連眼睛都眨不住,直直釘在他臉後邊的墻上,唬得他雙腿差點沒磕下去。

“紮西,你幹什麽你,還不打、打回去!”

戚陽州親眼見他拿刀剖開膝蓋上的皮肉,把骨縫微微別開,取出了裏面剩餘的倒鉤箭,然後又扯掉衣布把傷口捆牢實。

是個狠人。

看著疼是疼了點,但也不致命吧!

紮西咬緊後牙槽,皺著眉說:“讓我緩口氣。”

說完,便滑坐到了地上。

風從大門口湧進,進入第二道梭拉門後,蕭送寒拉著蕭梧葉一路走到紮西跟前,用弓尖敲了敲他小腿前的地板問:“帶止血藥了嗎?”

紮西冷哼一聲,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撐著站起,抽出匕首。

蕭梧葉攔在蕭送寒身前警告:“再打,我就讓你重塑三觀了。”

她不知道蕭送寒除了箭術,近戰的功夫怎麽樣。

不過蕭送寒輕輕拉開她,用弓身和弓弦形成的夾角向紮西的匕首壓去,紮西小臂半彎,瞄準上弓弦試圖絞斷,但蕭送寒飛快切換了上下,弓桿打手,弓弦挑腕,瞬間將他虎口鎖緊。

紮西沒有拼命,受不住弓弦細韌的、嵌進皮膚的拉力,堅持了兩分鐘,終於選擇放棄匕首,砸在了地面。

蕭送寒旋即用腳將兇器撥到天艾的方向。

默了一會才道:“老實說,我也很累,不太想打架。你如果需要緩口氣,今晚不如就先這樣了,那位胖爺我也不會去動,大家各自為好,只是等明天各走各路之前,你們還是要給我的……內人道個歉。”

紮西沒有拼命,但並不是一定打不過。

可這個人沒有要他的命,只是給了他一應優劣選擇,並且在他說完這番話後,外面磨磨蹭蹭地,還有兩個裹得嚴秘紮實的人從車上下來,鉆進大廳,帶來兩股強冷氣流。

也就是說他還有幫手!

紮西點頭,自覺地挪到墻角,把顯而易見的局面直觀轉達給戚陽州。

戚陽州瞬間也就說不出話了。

人數上,蕭梧葉一行人壓倒性地取勝。

只是蕭送寒帶來的那兩個人怕生得很,據蕭送寒解釋,說他們是在雪地裏頭迷了路,一會朝東走,一會迂回向西,來來回回大概有五六次,正好迎面撞見蕭送寒寒夜趕路。

他們原本也不打算上車,但蕭送寒轉達了外面的天氣預報:這場雪,或許還有三天三夜。

即便不會凍死,大概率也會餓死,或許他們也身負更緊迫的要緊事,危言聳聽之下,也就上了蕭送寒的車。

今晚,誰也沒有上二樓過夜,天艾事後打著手電再去看了一遍,戚陽州摳攢下來的食物,除了兩筒掛面無他。

物資丟失的事情就越發變得撲朔迷離了。

樓上床褥墊子被天艾通通帶下來,加上財務室先前所藏,服務區的禦寒物資可以說完全被蕭梧葉幾個霸占。

戚陽州幾個沒辦法,只能在大廳犄角,灰溜溜地靠紮西撿回來的樹枝燒火取暖。

兩個外人是坐蕭送寒的車子來的,比起其他人,他們更相信蕭送寒,所以也只能暫時性地躲在財務室的角落。

臨近1點,財務室將近一半人睡不著覺。

蕭梧葉給蕭送寒抱去棉被,盯著他那雙實誠的眼,問他回北京都幹什麽去了。

蕭送寒笑而不答,只是從上衣口袋拿出一支筆,在地板上劃出一個田型米字格。

蕭送寒執小石塊,蕭梧葉執樹枝,兩人就這麽順理成章地下起了以前常下的三子連星棋。

蕭送寒說:“去為我們的未來做了點打算。”

具體什麽打算,蕭梧葉沒挖空心思地追問,因為只要是他辦的事,事無巨細她都信得過。

“可這裏的情況你也看見了,我們的物資丟了,在這種你死我活的地方生存,沒點路子真的很糟心,我們的未來……未來,不會一直都要為物資、為生存而奔波下半生吧?”

如蕭梧葉形容,這樣單一的飲馬塞外的生活,蕭送寒竟莫名有些期待。

他說:“你知道嗎,歷川讀大學時考了A2駕駛證的,最不濟,我讓歷川兼職當長途司機,初一十五,一卡車一卡車的物資往這裏送,這樣,將來就絕對不會讓你還有……餓肚子。”

蕭梧葉根本沒有聽懂他話裏的意思,一枚樹枝在田字格中心搶占先機,讓她高興得跟什麽似的。

她回道:“那也成,你不在的這幾天,我也發現了一個活字號人形導航,到時候,讓他也考個AB駕駛證,跟蕭歷川做個伴。”

導航……

“對了,這條路可不好走,你是怎麽開過來的?”

這點,蕭送寒倒沒有太在意,也是走到臨近丹珠服務區的末段,他才發覺窗外雪厚近尺。

他沒有扭頭,卻意指墻角的那兩個人:“一路都是按著他們的指引走的,他倆應該是當地人。”

蕭梧葉目不斜視,聲音更小地貼近蕭送寒說:“這兩個人我路上見過,好心帶他們一程,給拒絕了,回想起來古怪得很。”

蕭送寒不小心碰到她的發絲,親近側臉問:“是嗎?”

蕭梧葉心裏甜絲絲的:“啊對,就是。”

兩人的相處天艾習以為常,程飛人還暈著,一旁搜索信號的周琮倒是有些看不下去,要知道,蕭梧葉那張臉,原本就像狠了他的初戀白月光。

“……咳咳……我去外面巡下邏,你們聊。”

進入下半夜,依依不舍的最後兩人,也依偎在墻角睡著了。

夜深人靜,蕭送寒帶來的、窩在財務室的兩個人終於一前一後睜開眼,小心翼翼地向玻璃門爬去。

門把上被周琮謹慎地上了鎖。

其中一個人閉上眼,在微弱月光的隱射下,讓一道黑影從他的腳跟底鉆出,慢慢游近周琮腰間。

不費吹灰之力,鑰匙就被它順利取下。

兩人已到門邊,影子歸位,鑰匙也便瞬間轉移到閉眼的男人手中。

“安仔,輕點。”

說話的人叫任飛影,氣音低得可怕,也只有湊在一起的鮑安歌才會覺得它穿雲裂石、震耳欲聾,嫌棄地擰開脖子。

鮑安歌豎起大拇指,示意鎖成功打開了。

任飛影趕緊用手背不停向外扇:快走快走!

兩人小心翼翼向前爬,任飛影身下的影子再度脫離,從門縫游回財務室,直立起來,如同一團黑乎乎的活人,輕手輕腳地將鎖鏈還原。

好不容易才摸到超市梭拉門。

兩人不太熟練地擺弄了半天,勉強把門撬開一道肩寬大小的縫。

可也就在這時,天花板上突然掉下一只背包大小的東西,白絨絨的,一夫當關,“噗通”砸在了任飛影和鮑安歌面前。

大廳有人被驚得翻了個身。

鮑安歌立刻感覺大事不妙,他借著雪夜微光打量——這好像是雪原靈猴!

有人說過,雪原靈猴是族群聚居動物,不可能以單頭狀態出現在人群周圍,而它們的出現,盡管是披著外觀萌巧的迷魂衣,卻著實和人類親近無關,因為食物才是它們的心頭好,但凡是它們盯上的獵物,輕則食物相奪,重則非死即傷。

思考間,一個清亮又略顯疲憊的聲音在任飛影二人頭頂響起:“朋友,等你們很久了!”

人從靈猴的身後走出來。

雙眼發著奇異的綠光——不是別人,正是昨晚露臉過後,紅綠穿著,許久沒再出現的那個精神不大正常的孫老頭。

……

就在任飛影兩人慌神之際,探照燈也從大廳的四個角落被同時打亮。

而蕭梧葉,早已不知從什麽路徑繞到了大門之外,堵著一人一猴的路說:

“孫伯,我們也等你很久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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